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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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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裴沈默片刻,很快就反應過來:“你別急,直接去海州。”

能不急嗎!這可是最後一班車!

高競霆心裏很郁悶。

他等到最後一班車即將出發都還沒聽到容裴的消息,以為容裴太忙了抽不出空回雲來港,這才會聽顧雲歸的話往海州跑。

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。

高競霆畢竟不是當初那個傻子,現在的他很明白鬧騰也改變不了什麽心裏,於是只好悶悶不樂地切斷了通話。

顧雲歸坐在高競霆的位置旁邊,見高競霆按捺不住跑出去和容裴通話以後就垂頭喪氣地回來,不由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高競霆還是很不開心:“阿裴回雲來港了。”

顧雲歸想了想,說道:“他也確實該回去了,畢竟他離開雲來港那麽久,許多事也要回去處理一下。”

高競霆反駁:“阿裴是準備回去給我過生日的!”

顧雲歸微微地笑著,像是認同了高競霆的話,又像是不以為然。

高競霆心裏沒來由地生出一絲不確定。

這時候容裴走到前邊跟列車員商量了兩句,在下一個站點下了車。

他對西部非常熟悉,尤其是海州和雲來港交接處的這些城鎮他更是跑過許多趟。

容裴駕輕就熟地找到了可以租用車輛的車行,這都快到了休息日的禁行時段了,車行正準備關門。

老板是個中年人,瞇著眼睛坐在門口啜著小茶哼著歌,看上去好不悠哉。

等車行老板瞅清了逐漸走近的容裴,小眼睛一下子睜大了:“老婆快出來!出來看看我有沒有看錯!”

車行裏鉆出個中年婦人,長著跟丈夫相似的小眼睛,瞧見容裴後兩顆眼睛瞪成了豆子:“容秘書長!”

車行老板擱下茶激動地站起來:“傻女人,不是容秘書長,是容執政官啦!”這個長得有點圓的中年人上前招呼,“容執政官,我們可是響應你的號召從雲來港過來的吶,這幾年雲來港市場越來越景氣,我們反倒插不上手了,過來這邊以後果然好賺得多。”

容裴想起自己調任西部之前的確做過一些動員,頓時微笑起來。不過這不是長談的時機,他簡單地問了幾句後就直入正題:“我想要一輛車,快一點的,能在禁行前回到海州。”

車行老板馬上讓妻子去準備,自己轉頭問:“容執政官您有急事?是不是海州那邊出了什麽事兒哪?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對我們說一聲,我們保準全力支持。”

聽出了車行老板毫無保留的信任,容裴心裏有些感動,坦言道:“海州沒什麽事,只是一點兒私事而已。本來準備趕著最後一點時間回雲來港給一個人做生日,結果他也坐了最後一班車去海州找我,所以我只能中途下車往回趕。”

車行老板沒想到自己還能聽到這種隱私,瞧見容裴神色比面對公眾時更為溫和,他簡直能聽到自己怦怦然的心跳聲!

當然,這並不是說他對容裴動心了,他只是因為親眼看到了“容執政官”的另一面而激動不已。

容裴很快就辦完了租借手續,開著車往海州那邊趕。

自己開車畢竟不如列車來得快,容裴只能盡量提速。

他追過不少人,可對高競霆,他從來沒有過“追求”這種舉動。就連哄著高競霆的時候也只是敷衍了事,鮮少真正把心思花在高競霆身上。

作為高競霆的戀人,他確實有點不稱職。

容裴註視著前面的路況,心裏開始反省自己的做法。

一直以來這段感情都是高競霆在追逐,他主動邁出第一步的次數並不多,高競霆總是急切地向他確認感情的存在、急切地乞求他的回應,急切到他從來沒有空隙去思考自己到底可以給高競霆什麽——或者應該說他並沒有去思考高競霆真正想要的是什麽,而自己又能給什麽。

如果要長遠地在一起,他們的立場應該更為一致,而非像現在一樣各自為政。

要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,應該怎麽做?

高速的行駛並不影響容裴的思考,眼看天上的月亮慢慢往下滑,容裴邊想著事情邊加快速度。

再慢點可就要禁行了,趕不回海州高競霆一定會哭給他看。

容裴笑了起來。

這就是在意一個人的心情吧,只要想到他會難過就急切地想要趕到對方面前。

然而就在容裴終於看見了海州那模糊的輪廓時,一個意外的通話邀請發了過來。

謝雲夕。

容裴心裏有了種不好的預感,他微微一頓,放緩車速接受對方的通話邀請。

謝雲夕說:“你在海州嗎?”

容裴看著近在眼前的老城,點點頭說:“在,怎麽了?”

謝雲夕遲疑地說:“你方便過來一趟嗎?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說。”

容裴皺起眉:“什麽事?”

謝雲夕說:“關於範立雲……我老師的事!這樣說不方便,你能過來嗎?”

容裴遲疑地說:“到底是什麽事?”

謝雲夕說:“他現在昏迷了,正在發高燒,但是倒下去前不讓我找軍醫。我覺得他瞞著我們一些事,你要不要……”

容裴揉揉額角:“我先看看,你等一下。”

容裴切斷通話後馬上就聯系高競霆。

可高競霆那邊不知怎麽回事,總是無法接收通話邀請,容裴緊皺著眉頭,第一次有種拿不定主意的感覺。

如果是以前,他大可以直接趕過去範立雲那邊,回頭輕輕松松地將這件事瞞過去。

但是高競霆已經不是傻子了,他要是還跟以前一樣自以為是地瞞天過海,那他和林靜泉走向終結的感情就是前車之鑒。

容裴在通往不同方向的分岔路前猛地踩下剎車,對著兩個路口猶豫不定。

高競霆那邊是不能不顧的,但範立雲不讓謝雲夕找軍醫,整件事都透著異常,他也不能叫別人過去處理……

容裴再次試著聯系高競霆,卻始終無法接通。

這時謝雲夕的通話邀請又發了過來。

容裴一接通,謝雲夕神色凝重:“他的燒慢慢退了,但狀態不對,醒來後對接近他的人抱有極大的惡意……我給他用了鎮靜劑。但是以他的身體機能推測,鎮定劑的作用維持不了多久。”

容裴閉上眼:“我這就過來。”

切斷通話後容裴停頓片刻,再一次試著聯系高競霆。

得到同樣的結果。

容裴聯系了小肖,讓她去客運站接高競霆,看看出了什麽事,有情況第一時間通知他。

小肖馬上就從床上爬起來往外趕。

容裴趕到軍區時那邊路上已經正式禁行了,他憑著身份卡暢通無阻地找到了範立雲的住處。

謝雲夕沈著臉在房間裏等待著,屋裏一片狼藉,範立雲則在床上沈沈入睡。

容裴問:“怎麽回事?”

謝雲夕說:“今天在領海例行巡邏時他就發起了高燒,但他硬撐著做完了最後的報告——回來以後就倒下了。他昏迷前不讓我找別人,剛剛醒來的時候有些狂躁癥狀,我拿備用的鎮靜劑制服了他。”

這些情況容裴路上就已經了解了,他又詢問了謝雲夕近來的情況才走到床邊給範立雲做檢查。

所謂久病成醫,早年他身體不好,為了調理自己的身體接觸了不少這個時代的醫學知識,仔細一觀察,他就發現範立雲的狀態很不對勁。

容裴問道:“他最近是不是很少休息?”

謝雲夕說:“最近這邊很忙,而且又有林寒池在。”

這等於是默認了容裴的推斷。

容裴說:“我把他弄醒,你做好準備,要是有意外你就幫忙制服他,這次用的劑量不要太大,讓他維持基本的清醒。”

謝雲夕點點頭。

容裴給範立雲註射解除鎮靜劑效果的藥物。

這時範立雲突然睜開眼,看到容裴在做什麽時他瞳孔驀然一張,一伸手就要拍開註射器。

容裴眼看要糟,連忙把針管拔出。

他做這個動作時已經給了範立雲鉆空子的機會,範立雲反手擒住容裴的手腕,冷冷地盯住他。

那眼神是全然陌生的。

情況越不明朗,容裴就越冷靜。他平靜地回視範立雲:“我們有兩個人,而你只有自己一個。你可以選擇坐下來我們談,也可以選擇反抗。”

範立雲沒有松手的意願,冷到了骨子裏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容裴。過了許久,他才緩聲說道:“我不喜歡你。”

容裴目光微微一頓,接著他笑了起來:“那有什麽關系?我們要談的是你身上發生的事,你不喜歡我——或者喜歡我都沒半點不同。”

範立雲終於松開緊攥著容裴手腕的手。

他了解自己的處境,也很清楚要想快速調整過來少不了容裴和謝雲夕的幫忙,所以他冷冰冰地解釋:“‘我’在海上遇到了自由者,和他們有了短暫的交鋒。這具身體本來就疲勞過度,在指揮過程中突然動彈不了了,似乎有什麽東西想要從體內擠出來。‘我’感覺自己控制不了他,改由我來控制。”

容裴見他主動配合,也就松了一口氣。這種情況容裴並不陌生,去年冬季他不就受困於這種狀態嗎?關鍵是“範立雲”話裏隱藏著的未盡之意!

容裴追問:“這個‘東西’到底是什麽?”

範立雲說:“一種病態,是家族遺傳病,你不知道嗎?在‘我’第一次出任務之後,當時的長官就勒令我棄軍從政,因為我有遺傳病,一沾上血腥就會逐漸失控,殺戮得越多,就越容易喪失理性。所以自那以後,‘我’就遠離了軍隊。”他翻出相關記憶一點點梳理出來,說著說著卻突然一頓,定定地看著容裴,“我想起來了,是因為你,因為你那個‘我’才會重新回到軍隊裏面。”

容裴臉色一變。

範立雲對於自己選擇從政的理由一直閉口不談,容裴怎麽都套不出事實。海州出事之後容裴思來想去,還是覺得那種劍走偏鋒的方式是最好的解決辦法,如果眼前的“範立雲”沒有說謊,那麽範立雲回到軍方這件事確實是他親手導致。

容裴沒有看向範立雲,而是轉頭詢問謝雲夕:“你了解範家嗎?”

謝雲夕還在為“範立雲”的話震驚,聽到容裴的問話後才勉強穩住心神回答:“範家以前跟謝家一樣都是首都某個大家族的附族,重心一直放在軍方,後來不知怎地,統統轉到了其他領域——到最近這幾代已經沒有一個在軍中任職的人了。”

容裴的心慢慢往下沈。

“範立雲”下逐客令:“他學過的東西我都會,他知道的東西我都知道,所以他要做的事我可以做得很好。等身體恢覆過來他就會回來了,所以你們都離開吧。我要休息一下,好好適應這具身體。”

謝雲夕看向容裴。

容裴正要說話,“範立雲”望著他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幾分冷意:“特別是你,趕緊離開吧。我說了,我不喜歡你。”

容裴微微一頓,說道:“那你有事就跟小謝商量。”

“範立雲”一語不發地站在原地,不再給半點回應。

容裴恍惚地想到當初範立雲也是這麽驅趕自己的,那時候他覺得很受傷,這時候他心裏卻只有擔憂,給了謝雲夕一個囑咐般的眼神才轉身離開。

“範立雲”靜靜地瞧著容裴離去的背影,隱隱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。

從清醒後看見容裴時就很熟悉的鈍痛又悄然出現,蔓延於心底。

範立雲皺起眉,轉開頭不再去追逐那已經不在視野之內的背影。

——我不喜歡你。

——因為看到你的時候心口會疼。

說不出的疼。

容裴離開軍區,禁行時段早就已經開始了,時間也邁入了第二天淩晨。

他托人幫自己把車開回位於海州、雲來港交接處的車行,一個人走出了軍區。

一眨眼又邁入了秋天,道旁的樹木又飄落偏偏金黃,容裴踩著落葉往前走,突然有些頭疼。

高競霆那邊該怎麽安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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